【叶蓝】重回千波湖
【23：00】
关键词：疑难杂症
10月的坑，12月终于填上了，小号已经是另一个次元了就不用小号发了，直接上大号
提前祝大家圣诞节、元旦、春节快乐
甜甜甜，真的是甜的！
————
1
爷爷实在太老了，头发白了，牙齿掉了，现在连记忆都开始慢慢衰退——他时常忘记很多人，我、父亲、母亲，还有他最爱的、我的另一个爷爷——叶修。
你肯定会好奇，为什么我会有两个爷爷。这其实很简单，因为他俩年轻时相爱了，然后在同性婚姻通过的第一时间结了婚，办过手续领养了我爸，我爸和我妈结婚生了我，于是我就在法律上有了两个爷爷。
为了区分，我将一个爷爷称呼为叶爷爷，另一个为蓝爷爷。虽然蓝爷爷并不姓蓝，他叫许博远，名字里连个蓝都没有。但因为叶爷爷老是小蓝小蓝的叫他，于是我爸便跟着叫了蓝爸爸，而我跟着我爸，叫他为蓝爷爷。
2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家庭是与众不同的。其他小朋友放学回家不是爷爷来接就是奶奶来接，可我不一样，我从来都只有爷爷，今天这个爷爷，明天那个爷爷。
那时候年纪小，被爷爷牵着手走在路上时也不太懂旁人的眼神和指点，只以为他们是在羡慕我有两个爷爷。因为无论是叶爷爷还是蓝爷爷来接我，我都能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高高的坐在他们的脖子上骑马马，两个爷爷都很高，我能一眼望到周围很多孩子羡慕的神色，因为这是被奶奶接的他们永远享受不到的乐趣。
后来年纪大了，便明白了那些眼神中不全是孩子们的单纯与羡慕，还有许多大人们的狭隘、偏见与龌龊。
我的爷爷们便一路扛着这些狭隘、偏见与龌龊，走过了风风雨雨的六十年。在今天这个越来越开放，越来越包容的社会里，他们原本应该苦尽甘来之时，我的蓝爷爷却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很多人说的老年痴呆。
他从一个慈祥又有点爱操心的老人，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老小孩。父亲请了保姆，不过叶爷爷不太喜欢让别人来照顾蓝爷爷，即便连他自己也老到需要别人照顾的地步。保姆要给蓝爷爷喂饭，他要抢着来，然后饭撒了一地；保姆要给蓝爷爷梳头，他也要抢着来，然后把蓝爷爷已经所剩不多的头发又扒拉下几根。母亲说叶爷爷越老越幼稚，看着得老年痴呆的不是蓝爷爷而是他。父亲说母亲不懂，他这是不习惯蓝爷爷不再管着他，千方百计的想让蓝爷爷重新记起他。
蓝爷爷生病以后，或许是因为年轻时的经历，变得不太爱说话，对谁都不太亲近，他总是在问：叶修呢？
叶爷爷也总是在答：我在这呢。
不过结局都是被蓝爷爷嫌弃的一把推开，蓝爷爷说叶修不可能是这样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头。
叶爷爷的心便碎了一地。
唯一能让蓝爷爷放下防备重新靠近叶爷爷的方法就是听叶爷爷给他讲过去关于荣耀的故事。
好几次我回来看望他们，蓝爷爷都乖巧的坐在叶爷爷的旁边津津有味的听他在那吹，这和谐的场面要搁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蓝爷爷要是还有记忆一定会在叶爷爷开口讲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开始拆台：这又瞎鸡巴吹上了？
故事内容我早就能倒背如流，我几乎是被迫轮流听他俩讲这故事长大的。无外乎两人年轻时在一个名为荣耀的网游世界中如何如何。内容大同小异不过侧重点不同，叶爷爷爱渲染自己年轻时的牛逼，蓝爷爷爱吐槽叶爷爷的无耻。
最常说的就是千波湖一战。
其实到我这个时代，荣耀这种古早的游戏早就停服了，我对于它的概念也仅仅停留在两个爷爷对他的讲述当中。
今天是蓝爷爷八十五岁的生日，我们全家从很早之前就商量着要送他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
我说，要么就送个千波湖一日游给他吧。
叶爷爷忽然就亮了眼睛问我，怎么送。
我想了想说，这您不用管，您只要配合我就好了。
3
Vr技术在这个时代已经十分发达了，我所在的游戏公司又是这个领域的佼佼者，一个月之内如果让我和我的团队重现一个几十年前游戏的所有场景或许有点难度，但仅仅是一个场景，那肝一肝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这个项目命名为《重回千波湖》，甲方爸爸是我的亲爸爸。
为了百分百还原，我收集了当时关于这个游戏的所有资料，包括场景构建以及人物模型，其中的两个重点就是叶爷爷的君莫笑和蓝爷爷的蓝河。前者完全不慌，因为蓝爷爷柜子里锁着的宝贝全是和君莫笑有关的信息，有报纸杂志上的剪贴、还有各种各样的手办。场景构建也不难，虽然这游戏早就停服，游戏制作公司也已经倒闭，但也曾火及一时，网上留存的副本场景截图和视频花些功夫和金钱的话还是能找到。唯一的难点就是蓝河这个角色模型的复原，他不同于君莫笑这种上过职业赛场的著名角色，六十年的光阴，足够抹去将关于他的所有痕迹。
我曾多次找叶爷爷希望他能复述出蓝河到底长啥样。
叶爷爷说：就长你蓝爷爷那样，把头发变多一点变长一点变蓝一点。
我：？？？
我靠着百分之三十蓝爷爷的脸，百分之一的叶爷爷的表述，以及百分之六十九的想像做了好几个模型，拿来给他老人家看他总是不满意，不是这里颜色不对，就是那里缺了点什么。
我找甲方爸爸诉苦，甲方爸爸说，虽然是我给你投的钱，但他是我爹，你得听他的。
我：？？？果然不管是不是亲爸，甲方爸爸都是一个样的难搞。
到最后，实在是改无可改，我索性拿了最初的模型给叶爷爷交差，要是他还不满意大不了叫他一声爷爷，给他当孙子——反正我本来就是他孙子。
然后这次这个方案就过了。
叶爷爷说：反正游戏是第一视角，小蓝进到游戏以后也看不到自己长啥样，只要我的君莫笑足够逼真足够拉风就够了。
我说：那您这么折腾您孙子我干啥呢？？？
叶爷爷说：我就想再看一次小蓝。不过看不到也没事，反正他长什么样我永远记在脑子里，忘不掉的啊…
话是对我说的，可是他的思绪已经随着目光已经飘到了躺在院子的躺椅上午睡的蓝爷爷身上，阳光陇着，在朦胧之间，老人仿佛淌过岁月的长河，看着彼端25岁的——他的小蓝河。
忽然之间我便明白即便有蓝河的图片我也无法还原出叶爷爷的蓝河，因为那个人藏在他心中，护着、爱着，独一无二，没人能复制。
4
两个主要角色搞定后，我们开始专心攻克场景的细节还原，这个时候我就感受到了叶爷爷以前似乎不是在吹逼，他是真的牛逼。在我原本的计划里重回千波湖的只有君莫笑和蓝河，其他人皆被我设定成NPC，毕竟时间久远再想找当年的那些主要人物回来来扮演难度太大。
叶爷爷在知道我这个想法后，大手一挥，说，人他来搞定。
于是项目开始不到一星期，叶爷爷就送上来一份名单，说让我到时候把这些人都加进去，以及蓝爷爷生日开始之前务必给他们每人寄个vr设备。
我一看——卧槽，这么多！
千成、寒烟柔、沐雨橙风……，以及当年的七大公会会长。
这是要把当年的主要人物全部拉来再被君莫笑虐一遍啊。
我看着叶爷爷小心翼翼的问：你给他们钱了？
叶爷爷：没啊。对了，你倒是提醒我了设备钱还得向他们要呢。
我：那这些老头老太太怎么愿意来，精力那么好的吗？
叶爷爷瞟了我一眼：你不懂，荣耀啊，对我们这些人来说不仅是个游戏，那是一种情怀啊。能重返荣耀这些老家伙巴不得倒贴钱呢。
在之后几天我陆续收到了其他角色的设计稿，都是老头老太们自己收集寄过来的。我的团队加班加点终于在蓝爷爷生日前的最后一天完成了《重回千波湖》的终极测试。
5
生日会没有大操大办，就在家里，一家五口人，唱生日歌、吹生日蜡烛、吃长寿面，走完所有生日流程后，我终于拉出了要送给蓝爷爷的生日礼物——一个超豪华双人VR舱。
蓝爷爷起初对这大家伙有些害怕，不肯进去，我和父亲轮流哄着他还是躲得远远的。直到叶爷爷牵着他的手说别怕，他会陪着他一起去时，才肯配合设备的穿戴。
一切准备就绪，我和父亲母亲站在舱外看着两个老人手牵着手并肩躺在一起。他们都老了，头发白了，牙齿掉了，再也不能将我扛起放在脖子上骑马马。
可他们还是那样的爱着彼此，哪怕一方忘记了所有，本能还是使他相信他最爱的那个人。
我突然感慨，将来无论他们俩谁先死，最后都要把他们的骨灰葬一起。
然后我的头被我父亲不客气的呼了一掌：小兔崽子，你咒谁呢？
我委屈的捂着脑袋说：这是叶爷爷的意思，我只是转述而已。
6
许博远一睁眼就来到了一个奇怪的世界，这里有蓝的天绿的地以及碧波荡漾的湖，他握了握右手结果却只握住一把剑。
不应该啊，他低头望着，他不应该只握着一把剑啊。
他来这里做什么？——好像是来找一个人。
找谁？——想不起来了。
他顺着人流往前走。
没走几步就被一个长相奇怪的人拦住了去路。
“哎呦，这不是蓝河吗？”
蓝河歪着脑袋想了几秒：“你是？”
“我是天南星啊！”
“天南星是？”
“你也是来抢BOSS的吧。”
“BOSS是？”
“走走走，咱们组队一起，叶神老了我就不信六十年了我们七大公会还抢不过他！”
“叶神是？”
蓝河就以一种混沌的状态被天南星拉到了混战的边缘。
湖边全是人，有人下湖了，有人又被甩了上来，一波又一波。
蓝河遥遥望着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他往里面挤了挤，想看清湖中央的那个人，却在混乱中被人拉住了手。
那人跟他说：别进去了，进去就是找死了，叶神现在杀红了眼。
旁边有人跟他一起感叹：乖乖，怎么六十年了君莫笑还那么牛逼。
原来是个危险人物啊！
许博远想着，这么危险的人他还是离远点，于是又趁人不注意悄悄退出人群，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专心致志的刷起了小怪。
他似乎很擅长做这种事。小怪砍到一半，眼看着要红血了，突然从天而降一个人，一棍子戳死了他的小怪，于是奖励全移到了对方身上。
他抬头便看到一个穿得花里胡哨裹着红斗篷的人正嘚瑟的站在他面前。
有病！
他瞟了他一眼，然后换了个地方继续刷，结果又是快要红血的时候被对方给一棍子收了。
靠靠靠！
这次他忍不了了，刚要发作，对方就笑嘻嘻的开了口：“呦，好久不见啊，小蓝。”
熟悉的声音、欠揍的语调，以及日常被抢的BOSS，让许博远混沌的脑子忽然间清醒了过来——君莫笑。
这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千波湖畔即便没了君莫笑，几大公会还在混战，没人理会这边。
天地一时间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许博远望着站在他眼前的男人，忽然间红了眼眶，他吸了吸鼻子骂道：“叶修，你他妈又抢我BOSS。”
“对不起，我这不是习惯了嘛。”
“习惯你妈！”
“嗯嗯嗯，再多骂我几声。”
许博远被叶修这无赖样给逗笑了，他伸手捧住了这张记忆中的脸，深深的凝望着，像是要把他刻进生命、融进骨血。
“叶修。”
“嗯我在。”
“如果我忘记了你，你一定要记得，我爱你。”
7
我不知道游戏中发生了什么，出来时蓝爷爷的眼眶都是红的。
他还是什么都记不得，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坐进这个舱里的。
我有些忐忑，问叶爷爷：你们的游戏体验不好？
叶爷爷拉着蓝爷爷的手，笑着说：我的体验很好，他的体验不是很好。
我：啊？
叶爷爷：他被我抢了两个小怪，一个BOSS，还有一堆材料。
我：？？？这也太惨了，难怪蓝爷爷哭了。
